第一個願望

夢是變化迅速的，像是吹氣球一樣，沈去矜從小學直接升到初中。

初中三年是最不好過的，她和在念高中的沈驕升到了同一所學校，沈驕這種正值青春期的中二少年，是連沈科長都管不住的。他惱恨沈去矜的存在，他完美的人生、完美的家庭中，這個逐漸長大、在他的家裏呼吸的、不容忽視的人，成了唯一抹不去的汙點。

沈驕的解決方法暴力且直接，具體展現在學校裏，沒有大人監視的地方，少年少女們都用著自以為的正義手段。

那時候年輕的孩子都以互相幫助在考試中糊弄老師作為友誼的見證，但沈去矜從來沒有，哪怕她成績很好。

所以即使女孩子的友誼很容易構建，因為沈驕，沈去矜初中三年都沒有任何朋友。

這個境況維持到高中，沈驕考上大學，去了臨市，沈去矜卻沒有好起來。

從初中直升高中，身邊的人都還是小時候的人，沈去矜那時候覺得，她好像一輩都走不出沈家人的陰影了。

就是這年，沈科長死了。哪怕是夢裏，沈去矜仍舊記得那個過程，他死的很突然，是心梗。再見面從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變成葬禮上的遺像。

於是她又夢到，沈驕——長大的沈驕，學了好幾年醫的沈驕。

他在她前面走出墓園，目光如炬：“老宅子給了你，還留了那麽一大筆錢，沈去矜，他還是疼你。”

沈去矜努力張嘴，又像被人捂住了嘴巴。

“那你就拿著這筆錢，好好活著吧，別再見我們家人了。”沈驕上了車，沈驕媽媽看不出從前盛氣淩人的一點影子，倚在兒子的肩膀上流淚。

像是沈入水池，窒息了一樣，沈去矜就站在雨裏流淚，不知道是為誰……

夢醒來是手機在響，沈去矜摸了把額頭上滲出的汗，摸索著接起電話：“餵，哪位？”

聲音出來的時侯她自己也嚇了一跳，嘶啞的像是苦情劇裏找了男主一晚的癡情女人。

電話那端的人好像也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，停了幾秒，自報家門：“我是陳樹知，三水，你今天請假，是生病了？”

“沒有，剛睡醒。”沈去矜有些意外，“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？”

“值班表上有，三號，電話號碼。”陳樹知突然有些躊躇，聲音小了一些，難以啟齒的樣子，“你昨天說的事，我想好了。”

受不了喉嚨緊繃著痛，沈去矜幹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：“什麽？”

“你答應了我的，睡一覺就忘了？”

“哦，三件事。”

“對，第一件，我想吃餃子。”

沈去矜放下杯子，重新躺回被窩：“你家裏每周都送餃子到保安室，還沒吃夠啊。”

“我其實不喜歡豬肉，生病之後再吃總覺得膩。”陳樹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，和正常人沒有幾分區別，“我現在喜歡韭菜雞蛋。”

“我不保證好吃。”沈去矜提前給自己的廚藝打了分，“周末你沒有治療吧？那就來家裏吧。”

“姑，我上學去了。”沈玉辭在院子裏聲音洪亮。

“你等一下，”沈去矜對電話裏說了一句，起身來了窗戶，看樓下，“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
沈玉辭應聲，騎車出了家門。

陳樹知在聽筒裏，聲音帶了幾分笑：“那就周末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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